一個被變造的新疆竟值得林依晨這樣讚嘆

李濠仲

去年夏天，巴西、哥倫比亞、墨西哥、巴基斯坦、西班牙、泰國、英國和越南等八國的網紅，受邀參與所謂「新疆──了解中國現代化道路」國際交流活動，他們走訪了烏魯木齊、和田市和喀什市等地，說是為了感知新疆歷史底蘊，探索「新時代的新疆發展故事」。

隨後，巴基斯坦網紅尤努斯·加札利特別在烏魯木齊陸港區打卡，稱讚它「規模遠遠超出我的想像」；巴西網紅桑內辛蒂亞·米多里則說她對和田市的電商產業園區發展速度感到驚訝；英國網紅路克開心地向村民學習製作新疆烤餅；越南網紅阮氏清更在參觀新疆大巴札時，貼照發文「新疆風景優美、美食豐富、人民善良，我愛新疆」，再有中國網媒引述她的說法，加註：在體驗新疆當地人民幸福富裕的生活後，外國網紅看到了真實的新疆。總之，這些網紅共同所欲呈現，就是新疆的發展模式，已幫助當地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不過，同一時間，另有化名（因保障人身安全）彼得羅夫的白俄羅斯學者也在同一時期走訪新疆，他上次進入新疆是在2019年。提供各國公民記者、部落客發表文章平台的全球之聲（Global Voices）特別請彼得羅夫描述他的見聞，彼得羅夫亦說：「此行令我非常驚訝」，但原因卻是「到了2023年，我已看不到任何2019年我（在新疆）所看到的任何東西」。

那麼，2019年他在新疆看到什麼？彼得羅夫說，當時那裡到處都有令人難以置信的監控系統，幾乎每個重要路口都有警察崗哨，警車隨時在路上巡邏，街道上隨處可見圍籬柵欄，私家車動輒被攔下檢查行李廂，全副武裝的警察有權恣意查驗路上年輕人的手機；公園、市場等公共場所入口處都設有臉部辨識器，一旦被認為有疑慮，他就不被允許離開所在城市。如今，這些畫面都「不見了」。

事實上，自2016年左右開始，西方媒體和人權組織便陸續揭露新疆的「再教育營」，即中國政府以掃蕩分離（恐怖）主義為名，前前後後抓捕了新疆地區將近5%成年人口，換算實際數字約莫54萬，其中十餘萬人更在不透明的審判下遭到長期關押（送進再教育營），到今天仍有為數不少還持續被監禁（半島電視台哈桑日前對中國前外交官高志凱有過尖銳提問）。當西方媒體大幅報導新疆「再教育營」後，從2019年起，中國遂開始積極興辦一場又一場「示範性訪問」，邀請特定國家外交官和記者前往新疆，主要想透過他們「澄清」外界對新疆再教育營的種種指控。

彼得羅夫就是那一批「示範性訪問」者之一，但當時有許多他真正想去的地方，都在檢查哨前就被擋下，搭火車時，更不是想在哪下車就在哪下，且隨時都有「便衣」在後頭緊盯著他。

然後，告別2019，來到2023，彼得羅夫再訪新疆，他的行動突然自由了，原先設立的檢查哨也不見蹤影，如此樣態，自然吻合了中國決定大舉發展新疆旅遊的企圖，畢竟要表明這裡是一個「繁榮的地區」，豈可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只是，彼得羅夫也提出了一個重要問題，就是之前被關到再教育營的十幾萬人，都哪去了？顯然，經過這幾年「努力」，中國的同化政策已在新疆奏效，尤其路上所有的青壯男性鬍子都刮得乾乾淨淨，女性也沒有誰再披戴宗教頭巾（蓄鬍、同巾皆是官方明訂不許）；彼得羅夫說，2019年，很多計程車司機和餐廳老闆多只說維吾爾語，到今天（2023年），他們個個已能講一口流利的中文，甚至維吾爾孩子在交談時也都是使用普通話。也就是說，「新疆維吾爾族」，其概念就只剩一個「名詞」，再難顯當地原有的文化和宗教意義。

毋庸置疑，不是維吾爾人成功爭取到「自由」，而是中國政府成功剝奪了身為維吾爾人的自由，才有眼前這番多國網紅眼中的新時代新疆。

繼多國網紅讚嘆新疆後，近日藝人林依晨也因到新疆拍片，其經紀公司便在宣傳時提到，林依晨到了當地很興奮，直呼：新疆完完全全被大自然包圍，超級放鬆和療癒。還說在與當地居民互動時，她覺得當地人簡單樂天而不過度索求的生活方式「讓我滿欣賞的」。對任何像是彼得羅夫那樣長期關注新疆的人來說，必然會非常不解，是要多無知，林依晨們才會這樣讚嘆一個被變造過後的新疆。

（圖：美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