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衛性民主是不是反民主?——以多元主義擺脫虛無的相對主義
黃厚銘
最近社群網站上開始有關防衛性民主,或是如何對抗藍白陣營利用民主來破壞民主的討論。問題的關鍵在於民主與自由之間的密切關係。既然民主體制是為了保障每個人的自由,那麼捍衛民主體制的手段,可以縮限某些人的自由嗎?比如,內政部是否有正當性可以聲請憲法法庭解散統一促進黨?
實際上,我自己也曾以相對主義和多元主義的區分,寫了一篇關於Nietzsche的學術論文來對相關議題加以釐清。簡單說,輕易主張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自由,都該被尊重,並不會達到我們想像的多元與自由。相反地,其結果將是力量決定一切的強者霸凌弱者。因為在任意伸張其自由的情況下,每個人的自由不免相互妨礙,最後就是誰的拳頭大決定一切。並且,面對這樣的結果,基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與自由的相對主義,任何人也沒有比其他人更客觀超然的立場來加以批判。
這實際上就是Habermas對於他眼中的後現代主義的批評。也就是說,Habermas把後現代思想所強調的多元主義等同於相對主義,並以其缺乏客觀的規範性判准來抨擊相對主義所導致的虛無與無力。也就是對於世間的不公平不正義不再有批判的立場與著力點。
相對於此,至少是我所同意的Nietzsche所影響下的後現代主義,所主張的是多元主義而非相對主義,其間的關鍵差異在於多元主義正是以多元做為規範性判準,而非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立場、怎麼做都可以的相對主義。更明白說,多元主義是要挺身捍衛多元性,進而反對破壞多元性的舉動的。否則,我們根本無法理解,被詮釋為相對主義的Nietzsche有什麼立場如此大力批判奴隸道德、末人、群氓與妒恨等等。
甚至,實際上真正的自由必須是有限制的,這一點,不論是Kant所謂的從自律到自由的說法,或是J. S. Mill所主張,自由必須以不侵犯他人自由為範圍,都早有類似的見解。從而,捍衛民主自由的手段,必然是包括了對某些自由的限制。
進一步來說,近年來我也寫了一些論文指出含混思考的力量,以區別於非此即彼的二元對立邏輯。這樣的思考不僅見於像是Hegel的辯證法,實際上易經中陰陽的關係也是相生相剋的二氣交感,而非二元對立。也就是說,主張自由必然有所限制,這不是什麼致命的自相矛盾。
扣緊此刻台灣所面對的處境,我們的民主體制當然需要防衛,民主也不等同於自私自利或為所欲為的自由。不只是因為得來不易的民主體制是很容易被中國及其在台灣的代理人所破壞,也因為民主生活需要學習,並與時俱進。在過去,我們太強調民主就是投票,但在投票時缺乏公共性的思考,也就是林秀幸老師所謂的很後的共同體為基底,我們就只會以自身利益、人際關係或選民服務來做決定,但受害的卻是所有人,這即是我們此刻所面對的國會生態與濫權藍白立委。無怪乎優秀的年輕世代贏不了有政商人脈與黑道背景的政二代,以及政見的重要性也遠遠比不上人脈關係。
對我來說,參與街頭的集會遊行,在現場聆聽學者專家的短講,甚至是各地與各方面NGO伙伴的經驗分享,都是學習民主生活的重要一環。尤其是從今年五月開始的立院職權行使法等法律條文的修訂,與後來憲法法庭的決定。直到現在這一波關於大法官人選、憲法訴訟法,乃至於選罷法的修訂等等,這些議題都非常專業,卻也正是身為公民的我們學習成長的機會。
因此,我這篇動態,當然是要動員大家前去參與這星期經濟民主連合與台灣公民陣線所發動的集會遊行。但我還要大膽的呼籲,即使你此刻的立場與集會遊行的發起團體不同,也不妨前來聽聽短講與運動發起團體的訴求。
因為,高三就已經加入中國國民黨的我,也是從大一以來一方面參與著國民黨與救國團的活動,另一方面也從一九八七年第二年的五一九行動開始就幾乎以旁觀者的姿態參與了幾乎每一場的大型街頭運動。並在過程中逐漸得到啟蒙,發現被當年的政府與媒體所抹黑的三合一敵人及其支持群眾並沒有我以為的那麼暴力邪惡,他們的主張也不是如此地不合理。這花了我許多年,直到在警備總部的地方分區服兵役又見證了當時黨國不分、行政不中立。我才在退伍後就毅然投入一百行動聯盟「反閱兵、廢惡法」廢除刑法一百條的行動。
明天和這星期,請大家一起站岀來吧!討閥傅崑萁丶向國民黨發出我們的怒吼!否則這次他們封鎖委員會的門,下次他們也可能把立法院議場關起來自己表決。
(文章轉載自:黃厚銘 2024/12/17 臉書文章)